第549节（2 / 2）

&esp;&esp;包默成则分析道：“倘若如此，司马君实就是被贼人胁迫的，先在京师贷钱，接着去小甜水巷买女子饰物，最后在国子监少人的时候，与凶手会面于后堂……这个过程中，司马君实为何不求救示警呢？”

&esp;&esp;公孙彬道：“遭到了威胁？”

&esp;&esp;包默成微微摇头：“司马君实身边没有书童仆婢，独来独往的他，其实更方便示警，京师里面谁敢动太学子弟？他却一直到遇害身亡，都没有发出任何示警，这很奇怪！”

&esp;&esp;公孙彬琢磨着道：“司马君实是大才子，并非常人，他或许留下了隐秘的线索，但周围人没有发现，我们顺着这個思路查？”

&esp;&esp;狄知远道：“不要急于下判断，大才子也分人，冯当世同样是大才子，和司马君实又是截然不同的性情，得仔细了解，这位遇害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情，如此才能接触到他可能留下的线索！”

&esp;&esp;公孙彬和包默成齐齐皱眉：“如何了解？太学同窗，与司马君实都是泛泛之交，并不熟稔啊！”

&esp;&esp;“呵！我早有准备！”

&esp;&esp;解释了庞籍与司马光父亲的交情，狄知远笑道：“我先去庞府拜访，今日休沐，听一听这位长辈对于司马君实的看法，也方便我们接下来做出判断。”

&esp;&esp;公孙彬有些不服气：“那我回太学，但凡留下蛛丝马迹，都给他找出来！”

&esp;&esp;包默成沉稳地道：“我去开封府衙，看看潘判官那边查得如何了。”

&esp;&esp;“午时会合？”

&esp;&esp;“午时会合。”

&esp;&esp;三人再次分头行动，狄知远牵出早就备好的小马，朝着安远坊而去。

&esp;&esp;朝中高官也不是都住在太平坊的，枢密副使庞籍的家就在安远坊中，所幸都在皇城脚下，距离不远。

&esp;&esp;到了庞府前，狄知远呈上拜帖。

&esp;&esp;庞籍是一位很严肃的长辈，平日里与家中来往并不多，但深得爹爹信任，在枢密院时就是左右副手，因为这位在文官中不仅知兵，而且敢于用人。

&esp;&esp;历史上狄青征侬智高，韩亿之子韩绛说武人不应当专任，希望派出文臣辅佐，庞籍则认为狄青起自行伍，如果用文臣来监督，难免造成号令不统一，最终诏令岭南诸军，都受狄青节度，才能大败成了气候的侬智高，仁宗大赞力主专任的庞籍，认为他有大功。

&esp;&esp;这个世界狄青大败辽军，依旧引发了不少人的忌惮，毕竟他在河西军中的威望无以伦比，即便官家信任这个当年救下李太妃，一路从军中底层杀敌升迁的心腹将领，两府也必须派出制衡的臣子，加以监督，才能令中枢安心。

&esp;&esp;最终肩负重责的，就是庞籍。

&esp;&esp;庞籍也不负众望，通过并省官属，进一步划分河西州县之治，整顿军务，令文武协作，上下有序，既安定了中枢之心，又没有实质性地破坏河西边军强大的战斗力，可谓能臣。

&esp;&esp;面对这样的长辈，狄知远当然不能贸然打扰，所以他此来拜访的目标，是庞籍的第五子庞元直。

&esp;&esp;庞籍年龄不小，如今已是五十七岁，幼子庞元直也年满二十，不久前娶了文彦博的女儿，如今在大理寺任职。

&esp;&esp;今日是休沐，庞籍是否在家不好说，但这位性情恬淡的庞元直，是肯定在的。

&esp;&esp;果不其然，拜帖递进去没多久，一位满身书卷气，走路慢吞吞的男子踱了出来。

&esp;&esp;狄知远遥遥拱手：“庞五哥！”

&esp;&esp;庞元直走路快了些，但依旧挺慢的，到了面前，露出有些憨厚的笑容：“知远，你今日怎的来了，不在太学读书么？”

&esp;&esp;狄知远轻叹：“太学遭逢不幸，庞五哥知晓了么？”

&esp;&esp;“听说了！”

&esp;&esp;庞元直笑容收敛，露出悲伤：“君实那般才华，实在没想到……英年早逝……”

&esp;&esp;狄知远低声道：“同窗之谊，不能不管，我此来就是为了司马君实遇害之案。”

&esp;&esp;“请！”

&esp;&esp;庞元直正色。

&esp;&esp;两人入内，来到堂中，庞元直端坐，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少年郎比自己小得多而轻视，摆出请教之色：“知远，此案你有什么看法？”

&esp;&esp;狄知远将开封府衙的调查与自己一行的推测，简略地述说一遍，末了道：“庞五哥，你以为我们追查的方向，与司马君实的为人，相符么？”

&esp;&esp;庞元直眉头紧锁，沉默片刻，回答道：“要让知远失望了，我难以回答你这个问题。”

&esp;&esp;狄知远看着对方。

&esp;&esp;庞元直语速缓慢，字斟句酌地道：“对于君实，我近来所知实在不多，家严确与司马氏有旧交，两家早年多有往来，然自司马公病逝后，君实回乡守孝，一去六载，至今再归京师，已是断了往来……”

&esp;&esp;狄知远眉头一扬：“司马君实入太学后，没有来贵府拜访么？”

&esp;&esp;“没有。”

&esp;&esp;庞元直道：“君实一意备考，家严赞许这份纯澈之心，也未邀请他来府上作客，原本是等到科举入仕之后，再行庆贺！”

&esp;&esp;如此一来，庞氏与司马光的接触，就要追溯到六年前，这六年时间司马光性情是否发生了变化，谁也不知道，难怪庞元直不作评价。

&esp;&esp;狄知远却不放弃，上身微微前倾，凑过去低声道：“庞五哥，小弟有一个不情之请！我知司马君实初丧，评议有忌，然恰恰是为了正身后之名，才必须议一议，近年且不说，当年的司马君实，在你们心中，是一个怎样的人？”

&esp;&esp;庞元直再度沉默下去，足足等了半刻钟后，才缓缓地开口：“那我就失礼了……”

&esp;&esp;根据他的讲述，司马光出身官宦世家，曾祖父做官，死后赠太子太保，祖父做官，死后赠太子太傅，可谓仕途通达，族谱上也追溯先祖，乃晋朝安平王司马孚。

&esp;&esp;且不说高门荣耀，到了司马光父亲这一辈，当时族中相当富有，财产多达数十万贯，然司马光的父亲司马池专心读书，竟把家产全部让给同族的兄弟，一心科举入仕，出人头地。

&esp;&esp;结果司马池第一次入京考试，也因母亲病故，回家守孝，第二次于真宗朝高中进士，历任地方，颇有政绩，为人清直仁厚，后为兵部郎中，天章阁待制。

&esp;&esp;若非如此，庞籍也不会与司马池相交莫逆，后来一力照拂其子嗣，不惜自毁官声。

&esp;&esp;此时庞元直也借父亲对司马池的追忆，巧妙地评价了司马光的为人：“家严曾言，君实忠信孝友，恭俭正直，才气青出于蓝，然……其性甚拗，于事不甚通晓，尚需历练！”

&esp;&esp;狄知远总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