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2节（2 / 2）

&esp;&esp;比如此时，狄进来到书架前，似模似样地查看起来，往来的书吏见状并不意外，上前见礼的同时，还询问道：“不知狄直阁要寻前唐哪部典籍？”

&esp;&esp;狄进每每只是摇头，示意自己亲自动手寻找，对方也就退下。

&esp;&esp;然而当第五名书吏上前遭到拒绝后，却是咽了咽口水，自袖中取出一物：“有人吩咐小的，如果今日见到狄直阁来馆阁寻书，将这封书信交予直阁……”

&esp;&esp;“哦？”

&esp;&esp;狄进接过，看向书吏：“这封信是谁给你的？”

&esp;&esp;书吏低声道：“小的不知是谁，就在两刻钟前，在小的桌案上，放了这封信件，还有一张短条，上面写着吩咐。”

&esp;&esp;狄进问道：“既然写信之人藏头露尾，你为何要按照上面的要求照做呢？”

&esp;&esp;书吏迟疑了一下，垂着头道：“小的在城南的杜阳赌坊输了不少钱财，近来却有人将赊欠的赌债给清了，刚刚那书信和短条旁边，就有一块赌坊的筹码，小的不敢隐瞒，也确实不知书信内容……”

&esp;&esp;狄进让他去将筹码拿来，又询问了赌坊的情况，才挥了挥手，待得书吏退下，打开了信件。

&esp;&esp;“狄大府敬启。”

&esp;&esp;“河西一别，京师再见，阁下技高一筹，我深感佩服，不得已间，借叛逆之口，加以试探。”

&esp;&esp;“此言此语，旁人必是嗤之以鼻，却会引得知情者来寻。”

&esp;&esp;“当你看到这封信时，就证明你早知《司命》。”

&esp;&esp;“我一直以为，令尊当年离家，会将秘密告诉令姐十一娘子，毕竟那时的伱，少不经事。”

&esp;&esp;“但我错了，十七岁高中三元的文曲星临凡，九岁时岂会如寻常孩童一般懵懂无知？”

&esp;&esp;“相反令姐虽传承了武艺，我几经试探，她却是真的不知当年秘闻的！”

&esp;&esp;“好在不晚。”

&esp;&esp;“《司命》之说，早有传闻，此书自先秦时就由皇室秘传，方士徐福为始皇帝炼制仙丹时，就曾参考书中丹方，却因缺少主药，才出海探寻，一去不回……”

&esp;&esp;“传闻荒谬，只可愚民，况且世事变迁，即便真有此书，先秦的丹方也于此世无益！”

&esp;&esp;“然‘组织’所传承的典籍，确为《司命》残篇。”

&esp;&esp;“它是咒禁科的三十二位博士、助教、师与工，假托前人之名所著的一部药典，最初为警醒世人，不受丹药所害！”

&esp;&esp;“可悲！可叹！前唐太宗、穆宗、武宗，皆丧生于长生假药下，又有顺宗、宪宗、宣宗，遭毒物所害，咒禁科为世人所鄙，皇室宁可妄信胡僧，也不信忠臣！”

&esp;&esp;“咒禁科众历经数朝，未能劝动，心灰意冷，再无顾忌，然亲制长生药，方知其中玄妙，非长生之道不可寻，乃世人误入歧途矣！”

&esp;&esp;狄进看到这里，面露古怪之色。

&esp;&esp;如果对方所言是真，这咒禁科上下的遭遇实在令人唏嘘，先是反对长生丹药，但没人理会，一气之下自己也开始炼制长生药，并且很快觉得有所收获。

&esp;&esp;不是长生药没有，而是别人炼得不对。

&esp;&esp;这确实是唐朝人的普遍观念。

&esp;&esp;按理来说，正面的例子长生不死，从未有人亲眼见面，反面的例子，那么多人嗑药身亡，倒是时常发生，为什么世人还在孜孜不倦地追求？

&esp;&esp;甚至是后世耳熟能详的那些唐朝大诗人，李白、杜甫、白居易、韩愈、柳宗元、刘禹锡、元稹、卢照邻、王勃等等，都痴迷于炼丹。

&esp;&esp;因为他们认为，炼丹这条路是对的，只是旁人走得不对。

&esp;&esp;比如韩愈，就列举了很多丹药害死人的案例，却并不否定丹药本身，而是认为大家吃丹药的方式不妥，他开创了一个法子，自己不直接吃丹药，先把丹药喂给鸡吃，再把鸡杀了吃鸡。

&esp;&esp;如此天才的行为，结果自然是死于慢性的硫磺中毒。

&esp;&esp;这是时代的局限性，倒也不必过多批判什么，只是弄清当时流行的观念，也便于理解咒禁科那些研究者的思路。

&esp;&esp;他继续往下看去，咒禁科成为自己最痛恨的人之后，按照对方所言，还真有收获：

&esp;&esp;“长生不死药，非世人所想服之白日飞升，而是死而复生，灵魂传度。”

&esp;&esp;“不死者，即得永生！”

&esp;&esp;“魂兮往复，无穷尽矣！”

&esp;&esp;狄进想到之前就有线索，“司命”对于佛教的转世之说十分笃信，认为灵魂是可以‘传度’，他的法门故名“转生法”，宝神奴还说过，此人喜颅骨，许多乞儿的尸体，被其追随者取走……

&esp;&esp;现在看来，恰恰是反了。

&esp;&esp;“司命”的这种思路，其实沿袭于咒禁科的探索，再结合吐蕃与唐朝的关系，说不定反倒是这个想法流传到了那里，启发了当地的佛教……

&esp;&esp;再往后看，语气便有悲戚：

&esp;&esp;“然大功所成之日，唐祚已终。”

&esp;&esp;“长生之法，岂能献于弑主朱温？”

&esp;&esp;“内贼泄密，朱温大肆搜捕，太医署亡，咒禁科灭，幸得初代‘司命’之父携秘卷逃出，为避追杀，不得不将秘典一分为二！”

&esp;&esp;“后朱温为子所弑，其子畏其复生，用蚊帐包裹其尸，埋入寝宫下镇之，此天命乎！”

&esp;&esp;“战火遗失，再不复得，初代‘司命’继承其父意愿，成立‘组织’之初，便立志寻回那半部秘典，重现长生之愿。”

&esp;&esp;“历经百年所寻，终得线索。”

&esp;&esp;“那半部《司命》，正在令尊狄元靖手中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