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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3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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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什么呢?

等一件事?还是等一个人?

宋简在等。

这日傍晚,跑坏了三匹汗血宝马的信,终于送到了蜀地宋在京城的宅中。

管家拿着封存的资料袋,不安地往内院走去。

内院中

宋简在等。

管家又快又急的脚步,一直到宋简内院房前,才猛得一停,重又压着步子,进了房中。

屏风前,紫檀木桌上放着那个莹润的白瓷罐,宋简坐在另一边。

闻声,他慢慢抬起眼,死死盯着管家怀里并不多的资料。

管家小心翼翼把调查回的资料呈上。

宋简的目光轻轻一动。

他整个人却是静止了一样,一种无法喘息的痛。他慢慢伸出他那修长而苍白的手,在触到油纸袋时轻轻一缩,然后再也没有任何迟疑,打开,取出内中信纸:不足五页,其中有四页还是官府所录其他人的供词。

属于他的在在的,只有不到一页,寥寥数行。

第一条就是关于她的样子:面有疤,常年以粗布遮面。

第二条是她的来历:非当地人,乃系大荒之年流民,随外出做工的宋茂而归。

第三条就是她的生平:寡言,不与人交,其婆母甚恶之,动辄咒骂。其夫每醉,辄辱之,殴之,常年带伤。

宋简看着,整个人呈现一种去除生命力的冷静,同时又伴有微不可查的痉挛。明明是一目十行的人,这短短几行字他却看了很久。

房中线香燃尽,紫檀木上白瓷罐发着莹润幽幽的光,火盆里的炭火烧得红通通的。宋晋如同一个静止在时间长河中的玉人,管家垂首,静静侍立。房外,冬日夕阳无限,笼罩天地。

官府的供词是旧年宋茂卖儿子引起的债务纠纷。村人第一次发现这个异常沉默的女人会说话,粗麻布后,如果不是那道蜿蜒过半张脸的疤,真不知道得是一个多俊的小娘子。她告到官府,说买卖合同违背《大周律》,根据《大周律》142条、176条,当判无效。

最终她要回了儿子,时年,宋晋三岁。从此,本就在村中鲜少露面的人,更是连宋家院门都很少出了。

“宋家娘子就是个怪人不过长得确实俊,要不然宋大茂这么好的后生也不能领回她来大茂是村里的好后生,长得好又能干,可孝顺!估摸就是这回亲事娶坏了,这么好的小伙子一天不如不天,日子不顺心呀,要是顺心他能喝酒?那不能!”

“早听他娘的,好好娶个当地好姑娘,也不会闹到这样呀”

“也不能都怪大茂,俺们都是看着大茂长起来的,可好一孩子了!又孝顺!那么小就知道帮他娘干活,可能干!”

“卖儿子?那肯定是有咱们不知道的谁知道以前宋家娘子什么来路,外地的能有什么好人呀,好人谁背井离乡的,是不是?”

提供供词的邻人不约而同提到了同一件事:挨打的宋家娘子从来都不哭,甚至没有一点声音。这也是很长时间,他们都以为这个外乡来的宋家娘子是哑巴的原因。

“打成那样,俺们听着都发毛,她怎么就能一点都不喊呢”

“她为啥不哭她不正常”

“见了人也不看人,平时也不跟人来往,她绝对不正常!”

“有时候就见她蹲在那里也不知道看什么,能蹲着看半天!面前除了草啥也没有,你说她看啥?要咱们说,她可能能看见阴物,不正常,她不正常呀!”

“她要正常,大茂能那么个样打她?大茂是个好孩子,咱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”

屋子里死寂,冬日傍晚的阳光冷冰冰照入窗棂。

管家低着头,静静立在一边。

宋简忽然动了,很轻微地动了动脖子,慢慢蹲下来,把寥寥几张字纸送入红通通的炭火上。

“家主!”

管家一声惊呼。

原来是红炭得到字纸,火苗一下子扑上来老高,几乎笼住了宋简上方的手。

宋简依然是安静的,眉梢都没有动一下,就那么看着红色火苗就着他的手慢慢把字纸吞尽。

管家紧绷着身子,再不敢开腔。

房中一时间有肌肤撩烧的味道。

宋简慢慢起身,来到窗边,他推开窗,外头是茫茫的绿。宋简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外头那片绿,日光下他本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狼狈至极。他轻轻闭上了眼,眼前就都是

蜀地铺天盖地的绿。

“看到的就是真的吗?”她凝视许久,对他道。

“我总觉得,草,未必是绿色的。”

她的声音真好听,怎么有人有这么好听的声音。她不爱笑,可笑起来真好看,怎么有人可以笑起来这么温暖。

他身边所有人都在斗,都在争,只有她只关心草到底是不是绿的。

她的记性好的吓人,可偏偏就是记不住路。她能看懂旁人看不懂的星象周易,可却是一个走路都会不小心踩到裙角的人。在有些事情上笨拙得呀,常常在她离开很久以后,宋简想起来都会发笑。怎么会有人这么笨呀,笨得这么招人喜欢。

所以,她到底怎么从蜀地走到荆州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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